生育成本应建立多方共同承担机制

  减轻家庭生育养育负担，是推进生育支持体系建设，推动建设生育友好型社会的重要举措。自2021年8月国家出台三孩生育政策以来，各地先后出台了以延长女方产假、提供男方陪产假和设立男女双方共享育儿假等为主要内容的生育假配套措施来鼓励和保护生育。国家法定产假和各地新设的生育假均为带薪假，由休假人享受的工资、社保等用工成本目前主要由用人单位承担，女性则以承担照护婴幼儿主要责任的形式承担了本应由男女双方共同承担的家庭生育成本。这种主要由用人单位和女性来承担生育假成本的制度机制既不公平，也缺乏可持续性，长此以往，极有可能加重女性的就业歧视，降低女性的生育意愿和生育行为。生育是家庭、社会和国家的共同责任，建立健全国家、单位、家庭和社会生育假成本共担机制，提高国家层面分担比例、减轻用人单位和女性压力，是实现生育假鼓励和保护生育目标的重要保障。

  政府通过生育保险和生育补贴分担生育假成本。生育是一种具有很大外部效应的个人或家庭行为，社会和国家都能够从中受益。生育假是国家为鼓励和保护生育对生育成本分配市场行为进行的干预，如果国家不承担成本或引入相应的资源，只是在生育者和用人单位之间强制分配假期成本，成本负担过重的一方必然会采取其他措施来转移成本。因此，政府在生育假成本分担中应该承担起更多更大的责任。从全球170多个设立了生育假的国家和地区情况来看，无论是女方产假工资、男方陪产假工资还是男女双方共享的育儿假工资，一般都由社会保险、公共基金或政府财政支付，比例从30%到100%不等。目前，我国大多数地区生育保险基金仅支付参加生育保险的女职工98天法定产假工资，其余生育假工资及社保均由用人单位承担。我国可借鉴国际通行做法，在适当扩大生育保险缴费主体、提高缴费比例和政府提供财政支持的基础上，逐步将女方产假、男方陪产假、男女双方共享育儿假等生育假成本按一定比例纳入生育津贴的支付范围。有条件的地方，还可直接由财政为生育妇女或家庭发放生育补贴。

  用人单位通过享受政府税收、财政等优惠政策减轻生育假成本负担。我国生育假待遇给付模式目前主要实行雇主责任制，用人单位几乎承担了所有的生育假用工成本，生育假类型越多、假期越长、单位女性员工比例越大，用人单位的生育假成本负担就越重。机关事业单位生育假成本直接纳入财政支付，而企业等自负盈亏的用人单位却需要自己消化生育假成本。作为经营主体的企业出于经济因素考虑，要么拒不执行生育假制度，要么通过减少对女性员工的雇用将内部责任外部化。针对企业等用人单位生育假成本负担较重的实际，政府可通过出台税收、财政等优惠政策帮助其降低所承担的生育假成本，如将所得税扣除成本费用从法定产假工资支出、法定产假替代用工支出扩大至延长产假、男方陪产假、男女双方共享育儿假工资支出和替代用工支出。此外，对雇用女性员工超过一定比例的企业和其他组织，采取减免税、退税等方式予以优惠。同时，对生育二孩、三孩的男女员工在生育假期间缴纳的社会保险费用，由财政按比例给予补贴。

  社会通过提供普惠性托育服务分担家庭生育假成本。0—3岁婴幼儿普惠性托育服务是社会在政府支持下为婴幼儿家庭提供的准基本公共服务，其作用主要是为婴幼儿家庭照料婴幼儿降低时间成本和机会成本，并间接减少用人单位的用工成本。当前，我国0—3岁婴幼儿托育服务还未纳入政府基本公共服务范畴，托育服务机构以民办民营为主，不仅数量少，均衡性、可及性差，同时因为缺少政府政策、资金和资源支持，公益性、普惠性也明显不足。与发达国家0—3岁婴幼儿50%左右的入托率相比，我国的入托率仅有5%左右。为此，我国应尽快将发展普惠性托育服务纳入基本公共服务体系，并通过政策、资源供给和税费减免，鼓励企事业单位、高校院所和各种社会力量依托社区、园区、楼宇举办婴幼儿托育服务机构。同时，支持“托幼一体化”建设，引导符合条件的普惠性幼儿园将3—6岁的托幼学位转换为0—3岁的托育学位，逐步完善普惠性托育服务体系，为婴幼儿家庭提供质量有保障、价格可承受和方便可及的托育服务。

  男性通过承担照料婴幼儿责任分担女性生育假成本。家庭虽然是生育假的最大受惠者，但也承担了一定的成本，如收入下降产生的经济成本、照料婴幼儿所投入的时间成本等，而这些成本在家庭中又主要由女性来分担。生育假中的产假和延长产假，属于女性的“专属配额”;男方陪产假主要是一种奖励制度而非法定权利，实际使用率并不高;男女双方共享育儿假则因为缺乏比例规定，实际休假人也主要是女方。这种看似对女性友好的制度安排，实际上并没有让女性获得休养休息的机会，反而加重了女性生育的成本负担，导致女性在就业市场上进一步被边缘化。生育假不能因为过度强调保护女性生育权而变成女性产假的延续，而应该成为促进男女共担育儿责任、共同平衡工作与生活的工具。实践中，可借鉴一些生育假法律制度较为成熟的国家的做法，缩短产假时间，延长育儿假时间，并在育儿假中设置专属专用、不用即废的“父亲配额”，让育儿假在夫妻之间、夫妻所在单位之间得到合理分配，防止通过生育假把生育责任转嫁给女性。养育孩子是父母共同的职责，夫妻共享生育假，一方面可从根本上解决女性就业遭受歧视的问题，另一方面可以增强父亲对孩子对家庭的责任感，增进亲子感情，使小家和睦、大家和谐、社会安定、国家富强。(袁佳)